《心的訓練》

隆波帕默尊者 20170218

 


今天有西方人前來聽法,其中有好幾個人已經「醒」過來了。

心的訓練有兩個階段:第一個階段是準備好心,使之可以開發智慧,這個充分準備的階段,即「奢摩他的修行」;第二個階段是用準備好的心去開發智慧,這個階段,即「毗婆捨那的修行」。

準備階段的工作也有兩項:其一是訓練讓心寧靜,從而獲得力量。讓心獲得力量是真正的「奢摩他」,稱為「止禪」——即讓心與單一的所緣在一起;其二是準備好心,即讓心準備好去開發智慧。

讓心獲得寧靜,是為了積聚力量和能量去開發智慧;讓心安住,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,只有這樣的心才有可能真正地去開發智慧。心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的禪定,稱為「觀禪」,只有它才能觀照到「三法印」。當我們開發智慧感到疲憊無力的時候,需要返回來修習止禪,以便再次讓心獲得寧靜。

因此,在開發智慧前對心的訓練,如果這兩方面能夠同時訓練是最好的。訓練讓心寧靜也行,訓練讓心寧靜且安住也行。如果兩者兼而有之則更完美。

倘若證得止禪——心快樂地聚焦於單一的所緣,我們便可以恢復心力;倘若訓練讓心安住,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,我們便可以安住的心去開發智慧。當開發智慧一段時間後心感到疲憊,又可以回來訓練止禪獲得寧靜。

「訓練讓心獲得寧靜,

就像我們給汽車加油;

訓練讓心安住,

就像上路前對車子性能的檢測;

開發智慧

則是讓「萬事俱備」的汽車

可以開始工作,因為它已加滿油

發動機正常運轉,蓄勢待發。」

不過,有的人還無法修習這兩種禪定,無論怎樣努力都無法讓心獲得寧靜。這就需要先去訓練至少讓心安住的禪定。

只有在心安住以後,才具備開發智慧的能力。即使這樣,時間不長心又會感到疲憊,但當極度疲憊卻又無法修止禪時,心會自行調整和休息(奢摩他)。

如果我們不明白這一點,當開發智慧後中出現一些奇怪的現象時,我們就會誤以為自己已經證悟了道與果。但其實那不是證悟,而是因為心沒有力量,自行切換去修習奢摩他時的一種反應——毗婆捨那的雜染(觀障),這是開發智慧途中的陷阱。這時候,有的人會誤認為自己已經開悟,甚至已經證悟到阿羅漢,覺得什麼都不再執著了。

昨天就有人來分享說:某道場的某位法師,傍晚去買飯來吃,住在居士家裡,並且還邀請女居士共進晚餐。他為什麼這樣做?因為他覺得什麼都不用執著了,戒也無需再守持了,他以為自己比佛陀還厲害。佛陀教導戒、定、慧,他卻認為戒不重要,重要的是智慧。這是「智慧超前」的一個例子,其實這個法師已經被自己騙了。

修習毗婆捨那,在觀名、色後產生的這種感覺,屬於毗婆捨那的雜染。毗婆捨那的雜染只會出現在修習毗?捨那的行者身上。但前面提到的那位法師,根本連毗婆捨那的雜染都沒有沾到,他那只是一種非常嚴重的邪見罷了。

再總結下:我們的工作有兩項:首先是訓練心,讓它準備好。一顆準備好的心,首先是有力量的;其次,這顆心具備了能夠開發智慧的品質,就好像是一輛加滿了汽油並隨時可以上路的汽車;接下來的另一項工作,就是使用汽車來抵達目的地——開發智慧。

心的準備工作的目的是讓我們的心獲得力量,方法不難,只是我們喜歡自尋煩惱做法不當而已。有人就抱怨說:「無論我怎麼做,心都無法寧靜。」

別去「命令」心寧靜,那樣心是不情願寧靜的。心之所以能夠寧靜下來,是因為它感到滿意、快樂。比如,有人打牌會有快樂,便會去通宵達旦地打牌;或是在世界杯球賽時,通宵達旦地看球也不累。但如果讓他打坐,不消5分鐘他就睡著了。

因此,心感到快樂且獲得寧靜之後,才會有力量。而想要獲得寧靜,必須先有快樂。

心的快樂取決於我們是否懂得選擇所緣,每個人的情況是不同的,必須審視自己: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,心會感到快樂?找到後,就不斷地帶領心與該所緣在一起(但不是一直在一起)。

譬如,隆波從兒時起修習安般念,呼氣、吸氣,覺知自己以後就感到快樂。所以隆波在需要休息的時候,都會選擇去觀呼吸,呼吸的時候沒有任何要獲得寧靜的期待。

如果一個勁地盯著呼吸,想讓心「寧靜、寧靜、寧靜」,這樣的心就是苦的,根本不會寧靜。只有當快快樂樂呼吸時,心才會很快寧靜下來。

讓心寧靜的方法類似於睡眠,但也只是類似。因為熟睡時是缺乏覺性的,而心獲得禪定的時候,是寧靜且伴有覺性的。

與睡眠的相似之處在於:如果想要快點睡著,結果往往睡不著。同樣的道理,如果我們想要讓心寧靜下來,心也是不會寧靜的。要想睡著,要讓心輕輕鬆松的。感覺到了嗎?假如感覺苦悶,就會睡不著。心越苦悶,它的負擔就越沈重,當然也就無法入睡。

修習禪定也是同樣的道理,如果感覺苦悶,心是不會寧靜的。因此,有些人禪坐的時候觀照呼吸(隆波示範急促地吸氣、呼氣),期待自己的心獲得寧靜,結果不但沒有得到寧靜,反而覺得苦悶。

所以,大家需要審視自己——看看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會感到快樂,就去常與那個所緣不斷地在一起,但不是一直在一起。

因為如果要求心與所緣一直待在一起,就會發生強迫心的情況。比如,禁止自己忘記呼吸,於是便要求自己一直去努力地對呼吸保持覺知,這樣的心是苦的。

事實上,正確的做法是呼吸後不斷地覺知,常常地覺知,有時走神,有時覺知,有時走神,有時覺知,慢慢地覺知就會頻繁起來,走神變短——就這樣慢慢訓練。

我們不去強迫心寧靜,心會自行寧靜下來。

 


「心的寧靜狀態有幾種形式:

稍稍寧靜,非常寧靜與深邃的寧靜。

奢摩他的禪定也有幾個級別:

剎那定,近行定與安止定。」

不過,當今大部分人已經無法修習安止定了。達到「安止定」有兩條線路:一條是先有禪相,另一條則完全沒有禪相。

先說生起禪相的線路。比如,觀呼吸,而呼吸稱為「遍作相」;呼吸變成光明後,光明稱為「取相」;如果把玩這樣光明,讓其變小、變大、變寬……稱為「似相」。證得了「似相」,就達到了近行定。但即便讓光明遍滿世間,也還沒有達到安止定。

還有另一種禪定也可以進入安止定,但沒有禪相。比如,修習慈心觀,沒有禪相,沒有光、顏色、聲音,什麼都沒有,只有無窮無盡擴散開去的清涼。心散髮出去的不是光明,而是慈悲。

如果要學會這些內容,需要學習很久,對我們而言是非常困難的。所以,我們的修習能得到一點寧靜,好過散亂就不錯了。

因此,每天要安排出一定的時間來行進固定形式的練習。自我審視自己與哪一類所緣在一起會感到快樂,就不斷地與那個所緣在一起。需要休息的時候,帶領心與該所緣在一起,心立即就能得到休息。

隆布特長老特別同情那些無法入定的弟子,因為他們很難寧靜下來。於是,長老找了一個方法。長老開示說:如果想要獲得剎那的寧靜,可以使用吸氣之後憋氣的方法。憋住氣,然後去抓那個感覺靜止的地方,只是一瞬間而已,無須很久。接著再完全放開它,心就會得到短暫的休息,心力也會得到一點恢復。

這就好比我們錢不多,那麼每次給車子加油時就只加20泰銖的油。見過嗎?摩托車只加10泰銖、20泰銖的汽油。能上路嗎?當然能。雖然跑不了多久。所以,並非必須一次性加滿油。

假如無法百分之百修習禪定,而又需要休息,就嘗試下輕鬆地憋氣。不過不要這樣(隆波演示很用力地吸氣後憋氣),這樣心是苦悶的,就不可取了。要讓心放輕鬆,然後覺知。

念誦「佛陀」、觀呼吸,什麼方法都可以。念誦「佛陀」或觀呼吸後,寧靜也行,不寧靜也行,心必須要有這樣的魄力。如果觀呼吸後,要求心必須寧靜,心就會覺得苦悶。如果玩兒一樣地覺知呼吸,寧靜也好,不寧靜也好,就只是輕輕鬆松地觀,心很快就會自行寧靜下來。

若是教導純正的奢摩他,現在的人學起來會很難,因為心太散亂了。比如很多人整天喜歡上網,心很散亂,想要獲得真正的深度寧靜是很難的。所以,隆波說只要能得到一點點寧靜就好了,就能讓心獲得力量,好比給摩托車一次加10泰銖、20泰銖的油,或者就像給手機充值——每次只充一點錢,也可以用上30天。

此外,還有另一種訓練讓心具有禪定的方法,即訓練讓心安住,使之用於開發智慧。但這要有賴於覺性去及時地知道心「沒有安住」。

想要讓心寧靜,核心在於帶領心去持續地與令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。要不斷地觀照,可以時而覺知、時而走神,只是要時常地覺知,這是讓心寧靜的核心。

想要讓心安住以便開發智慧,核心也只有一點:有覺性,及時地知道心的跑來跑去。

對於曾經修習安般念或觀呼吸的人來說,現在只需稍作調整:繼續呼吸,但並不是帶領心去靜駐於呼吸上,而是輕輕鬆松地去覺知呼吸。心跑去想了,及時知道;心跑去與呼吸在一起了,及時知道。

有些人觀腹部升降,也用同樣的原則——心跑去想了,知道;心跑去與腹部在一起了,也知道。

及時知道「跑了」的心,及時知道「動了」的心,就在及時知道的那一剎那,心會自動安住——這稱為剎那定。心跑掉隨即知道,心就會有一瞬間的安住,一瞬間的寧靜。

「寧靜的心,不一定是安住的;

比如,觀呼吸,心跑去

與呼吸或光在一起,

心並沒有真的安住,

而是跑出去了。

而安住的心,必然是寧靜的。

在心安住的瞬間,

它自身立刻會擁有寧靜,

既沒有散亂,也沒有飄忽不定。

請大家務必牢記這一點。」

因此心有兩種情況:寧靜的心;以及寧靜且安住的心。寧靜且安住的心的生起有賴於有覺性及時地知道「心的跑動」。

如果走修習禪定的途徑,進入二禪就會得到安住的心。越往二禪以上進展,安住之心的品質就越高,且安住得越久,即使出定以後,心依然可以長時間地處於定中。

誰能夠做得到?這就好比一位大富豪,在旅途中會有很多資源可供其支配。如果我們做不到,就每次做一點點,慢慢一點一滴地積累。當代大部分人都進入不了禪定。有人誤認為缺失覺性的寧靜就是禪定,那是錯誤的。

真正的禪定是:就算世間消失了、身體感消失了,心依然獨立凸顯,在覺知自己,從不缺失覺性。如果打坐後迷迷糊糊的,那一定是缺乏覺性。

因此,要牢牢抓住核心要領,然後再去用功。

如果要讓心寧靜下來,就帶領心持續地去與讓它感到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,常常地覺知。

如果要讓心安住,成為「知者、覺醒者、喜悅者」,就要有覺性及時地知道「心跑掉了」。及時知道「沒有安住的心」,在及時知道的那一瞬間,心就會自動安住,既得到了禪定,又收穫了覺性。

 


隆波從兒時就開始訓練禪定,擁有了「知者」的心後,身體感甚至完全消失,惟有「知者」的心還在。每當身體感再度呈現時,就會領悟到身與心是不同的部分——蘊會自動分離開來。只是隆波那時候不知道開發智慧的方法,修習僅止步於蘊的分離,直到遇見隆布敦長老教導觀心——以觀心來開發智慧。

開發智慧既可以經由觀身來進行,也可以經由觀心來進行,觀受也可以,乃至觀全部的名法、色法都可以,這取決於每個人的擅長。

「在開發智慧之前,

心要先成為「知者、觀者」。

在開發智慧的階段,

則必須先要分離名和色。」

比如,看見身體坐著,心是觀者。當下這一刻,每個人都坐著,感覺到了嗎?看見了嗎?身體正在坐著。試著點點頭,西方人也試著點頭,感覺到了嗎?身體在點頭。試著動動手,感覺到了嗎?身體在動。

就是這樣——身體移動,心是知者。但並不是這樣……演示給你們看(隆波演示)。這樣是不行的。身體移動了,去感覺,輕輕鬆松地感覺,平平常常地感覺。

事實上,法平常而普通,只不過我們自始至終都喜歡從平常普通的狀態中「逃離」出來,希望去做一個「特殊」的人。

比如,當下這一刻,我們看見身體坐著,誰是知者?心是知者,無需去尋找心在哪裡,只需要去知道有個知者存在就夠了。

如果我們努力去找——知者在哪裡?心會散亂,而且知者會無止境地重疊下去。所以,只要感覺到有一個知者存在就夠了。

就這樣動來動去(隆波演示手抬起、放下),反復練習也行,並不必須非要這樣(演示動中禪的十四個手部動作)。若是厭倦這樣做了,也可以換別的(隆波演示拳擊動作)。反復地練習,看見身體活動,去覺知。

比如現在,什麼在笑?身體在笑,身體在點頭。就這樣去感覺,簡簡單單地練習。接下來身體有任何動靜,心都會感覺到,這就是開發智慧的起點。

開發智慧的階段共有16階。聽起來很多吧?居然有16階!

第一階稱為「名色分別智」——分離名色。色法移動,心是觀者,這樣就可以分離名與色。接下來能夠分離得更為細膩,將色法分離成地、水、火、風,當然這個就比較難了。如果沒有真正的禪定,繼續分離色法是異常艱難的。

我們僅僅只能覺知色在行、住、坐、臥,色在呼氣、吸氣,這還不是真正的色。真正的色是地、水、火、風。因此讓我們慢慢來分離,先分離身與心或名與色,倘若真厲害,就完全可以將色法分離為地、水、火、風。

「名法」可以分成兩部分:第一部分稱為「名心」,即心成為知者;第二部分稱為「名心所」,即與心同步生起的感覺,比如苦、樂等等。慢慢去練習分離。比如,這一刻是快樂還是痛苦?慢慢去觀察,就好比剛才觀身體坐著。身體是坐著還是站著?去感覺,心是感覺的「人」。

如果訓練分離名法,就去觀察感覺。比如快樂,快樂是被覺知的對象,心是去知道快樂的「人」,但無需去搜尋心。只需知道當下有快樂、有痛苦、有不苦不樂,或者當下正生氣、正在貪,正在迷失。

生氣的時候——一般的人生氣,都會去關注讓他生氣的對象。比如對狗生氣,一生氣就會去看狗,去留意它在做什麼,不斷去找狗的麻煩。或者,對某個人生氣,就只是會去留意這個人。

觀察到了嗎?我們越討厭誰,就越常常想起誰。感覺到了嗎?越愛誰,也會越想念誰。如果對某人根本沒有感覺,就根本不會想起那個人。越愛則越想念,越恨也越想念。

因此,我們要慢慢觀察——愛、恨、苦、樂等,它們是與心同步生起的自然現象。這一刻,心有快樂,要去知道,而後就會看見快樂是被覺察的對象,這就是進一步在分離名法了。

分離名色時,色可以分離成地、水、火、風。如果無法繼續分離色,也沒有關係,可以去觀照「近似色」——呼氣的色、吸氣的色,行、住、坐、臥的色,運動的色、靜止的色……能夠觀到哪些,就觀那些。

至於名法,也可以進一步分離:快樂是一個部分,痛苦是一個部分,不苦不樂又是另一個部分;貪是一個部分,嗔是一個部分,痴是一個部分;不貪、不嗔、不痴又是另外一部分。

慢慢訓練觀察下去,就會看到所有的境界始終在我們心裡盤旋變化,我們僅僅是知者、觀者,繼而就會照見生氣不是「我」,它來了就走;貪欲不是「我」,它也是來了就走;苦、樂等情形,同樣是來了就走。

因此,苦、樂生起時,別白白浪費了,要去開發智慧並進而照見——它們只是臨時混雜進來的事物,而後會離開,就好比是從我們家門前路過的行人,來了就走,我們只是悠閒地看看,無需去追趕他們。如果看見行人從家門口路過,就跑去抓過來仔細端詳,那是瘋子的表現。所以,我們只需看著他們來了就走,所有的感覺都是來了就走,這樣不斷地觀察下去,不斷更為細緻地分離名色,直至抵達真正的境界。

分離名色是為了什麼?是為了看見真正的色法或名法。色法很難進一步分離,分離名法卻簡單多了。比如生氣,就是一種真正的境界。無論誰生氣,都是一樣的情形:貪欲、痴、散亂、萎靡等等,都是真正的境界。苦、樂,同樣是一種真正的境界。

「我們要看真正的“法之境界”,

因為“三法印“呈現於其中。

“三法印“不會在

閉門造車的念頭裡呈現,

只有“法之境界“

才能承載“三法印“。

修習毗婆捨那

就是要看見名色的“三法印“。」

不要簡單地認為修習毗婆捨那就是覺知名色。僅僅覺知名色,還只是奢摩他,尚未跨入毗婆捨那。必須照見名色的「三法印」,才是毗婆捨那。

要想照見名色的「三法印」,就必須先看見名色真正的境界,因為「三法印」就在那裡現身。

如果看見生氣,生氣會呈現「三法印」——生氣的生、住、異、滅;生氣不請自來,不趕自走。看見生氣的生、住、異、滅,這是照見「無常」;看見生氣自行來去,無法掌控,這是照見「無我」。

 


我們要在力所能及的範圍里探究所有的「法之境界」。法之境界共有72種,我們無法知曉全部。有些境界是我們沒有的,有些是我們看不見的,比如「涅槃」,我們就從未見過。

72種境界中,一個是「涅槃」,一個是「心」。真正的「色」有18個,另外52個是「心所」,聽起來非常多。在52個「心所」中,有一部分是我們沒有的。比如有關禪定的部分,因為我們從未入過定。我們有「善心」「不善心」,但沒有「禪心」,也沒有「色界心」「無色界心」。我們生而為人,沒有能力進入「非想非非想處」,「空無邊處」更進入不了。

所以,無需去觀這些境界,因為我們沒有任何體驗。我們要觀的是自己所擁有的境界。我們擁有什麼?有苦、樂嗎?有貪、嗔、痴嗎?有身體嗎?就觀察這些我們所擁有的。那些我們沒有的,無需去找,也找不到。因為我們的心散亂與躁動,要想進入無色界定,那是白日做夢。

小孩子修行會很簡單的,也比較容易,因為他們領悟得快,不會想太多。大人就想得太多:「心快要入定了」「接下來會怎樣」等等,一修行就會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。

開發智慧使用的是「知者的心」,有了「知者」之後,再去探究。看見色法,比如身體呼氣、吸氣,身體行、住、坐、臥等等,心是觀者;或者看見苦、樂來了就走,看見貪、嗔、痴來了就走,心是觀者——作為「知者」的心只在一旁觀看。

因此,四念處的修習,觀身也行,觀苦受、樂受也行,觀善心、不善心也行,觀全部的名法、色法都行,重點是必須擁有作為「知者」的心。

比如修習身念處,看著身體呼吸,心是觀者;如果修習受念處,看見苦、樂,心是觀者;如果修習心念處,看見善、不善,心是觀者;修習法念處,看見名、色運作,名色有如是因,有如是果,心都是觀者。

因此,觀者的心是不可或缺的,是界定修行與否的分水嶺。所以,佛陀才會教導說:禪定是生起智慧的近因。

這裡的「禪定」是指心能夠安住而成為觀者的狀態。無論修習身念處、受念處、心念處,還是法念處,都必須具備安住成為觀者的心。

因此,我們必須學習兩個內容。

首先,用功訓練,讓心成為觀者,然後在某一刻觀察某一個明顯的境界或狀態。比如誰特別容易生氣,會看見「生氣」常常生起,就去觀「生氣」。心是觀者,會看見「三法印」:「生氣」生起而後滅去,生起而後滅去,這是「無常」;「生氣」自己來自行走,並沒有刻意,沒有強求,無法掌控,不想生氣也會自己生氣,生氣後想讓它消失,它也不消失,這是「無我」。

不斷學習,直至照見實相:色法呈現「三法印」,名法也呈現「三法印」。清楚地照見就會頓悟:稱之為「我」的事物並不真實存在,根本沒有一個「我」。

「稱為“我”的事物,如果分離開來

就只是色法與名法。

色法與名法

已經在教導我們

無常、苦、無我的“三法印”了,

於是“自我”便會從感覺裡消失。

修行到名色分離以後,就去觀看

每個境界裡呈現的“三法印”,

最終就會生起初級的智慧:

名色非“我”,“我”不存在。

每一個名色裡,

都找不到“我”,

有的只是諸法因緣生,

諸法因緣滅,無法掌控。」

如果獲得了這種領悟,就獲得了「見法之眼」。剛得到「見法之眼」時,眼睛還「睡眼惺忪」的,但已經能看見了。眼裡還有灰塵,看得見嗎?灰塵跑進眼睛,也看得見,對嗎?

初果須陀洹就是眼裡還有灰塵的人,灰塵顆粒有點大,甚至有好幾顆灰塵。隨著不斷的深入學習,眼睛才會越來越清澈,最終擁有「純淨之眼」——成為阿羅漢。

大家現在的目標是「開?法眼」,「法眼」就是領悟到實相——「我」不存在。

一旦「我」不存在,苦將無處藏身,苦無法與「我」在一起。因為沒有「我」。苦只藏身於色、藏身於名,卻無法存在於「我」中。

進一步探究下去,最終就會徹見:這個色就是苦,這個名就是苦。一旦如此徹見,心就會放下對名色的執取,放下了所有的名色,尤其是放下「心」。苦的終點就在那裡——證悟阿羅漢。

心是最難放下的部分,放下色身比放下心更簡單。在三果阿那含的階段,已經放下身體了,不再執著身體,不再執著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;不再執著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,也就不再執著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;不再執著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,也就不存在對色、聲、香、味、觸有滿意或不滿意,欲界的貪與嗔就不會再生起——這是三果阿那含的境界。

最後,如果對心也不再執著,就不再執著世間的任何事物。因為在我們的感覺里,心是世間所有事物的中心。

哪天如果看見「心不是我」,世間的一切就都不是「我」了,這屬於初果須陀洹的境界。如果哪天不再執著心,就不會再執著世間的任何事物,這是阿羅漢的境界。

不斷用功,我們就會擁有圓滿的快樂。

但現在我們的心還不滿足,心始終充滿飢餓,身體一天飢餓三、四回,而心卻始終嗷嗷待哺,每分每秒都「餓」。

比如,坐久一點就酸脹,對嗎?就想站起來走了,「隆波怎麼還沒講完」?食物的香味也飄過來了,「為什麼還不結束?什麼時候出家人才打完飯」?

這些都要去觀。

下面總結一下,便於西方人記住。讓心準備好來開發智慧,共有兩項訓練:第一項,訓練讓心獲得力量;第二項,訓練讓心具有品質。

訓練讓心有力量,就是帶領心持續與令心有快樂的單一所緣在一起;訓練讓心具有品質,就是要有覺性地及時知道「心跑掉了」,心就會安住,會具備去開發智慧的品質。

進入開發智慧的階段,要以「知者、觀者」的心去觀:看見色法坐著,心是觀者;看見色法行、住、坐、臥,心是觀者;看見苦、樂,心是觀者;看見善、不善,心是觀者。如此訓練,最終看見所有的一切都呈現「三法印」。

最終智慧生起:

初級的智慧會感覺到——「我」不存在,有的只是時苦時樂的色法與名法,有時苦時樂的名法與色法,但都不是「我」。

中級的智慧會知道——色法是苦,於是放下色法。

終極的智慧會明白——心本身就是苦。明白了這個,修行就徹底結束,圓滿解脫了。

從九世皇的時代起,泰國人開始習慣於排隊去頂禮瞻仰,現在則是去頂禮瞻仰新晉的僧王,同樣也是排長隊,這是一種新潮流。

聽說最後一天,他是坐著高爾夫車出來接見大家的。嗯,他非常可愛,隆波見過他一次。他是追求「經由實修而斷除煩惱」的法師,非常美。但這並不是說,不實修的法師就不美,可別正話反說啊。否則很快就有人會攻擊說隆波在批判研習經典的法師。

研習經典的法師之中也有非常出色的。巴悠尊者就非常美,他已經晉升為副僧王。在不久前,他檢查完身體,隆波剛好有機會頂禮他。有人安排房間讓他休息,也就是病房,剛好在隆波的病房旁邊,於是就進去頂禮了他。在他尚未出家時,隆波就已經認識他,他的工作是同佛教之中的寄生蟲們作鬥爭。

假冒的始終是假冒的,不會長久。

用心地修行,逐步深入地探究自己吧。修行就是探究自己。不斷的學習,直至能夠有次第地逐步徹見真相。

覺知身、覺知心,探究身與心的實相,何時明白實相,何時就會放下。是心自行放下,而非我們故意去放。

有些人的「智慧」超前,喜愛一味地思維「空」——這也「空」,那也「空」,什麼都「空」,戒也不需要持守,因為已經不執著了,禪定也不必修持,因為修習禪定就是在構建「有」(十二因緣之中的「有」),智慧也無需開發,反正已經統統放下了。唯一剩下的只有——煩惱習氣了。

那些認為「這也空、那也空、什麼都空」的人,其實並不認識真正的「空」。

我們修行至看見實相——「我」不存在,繼而透過洞見「諸法無我」而證悟阿羅漢,心也是無我的,這是經由看見「空」而解脫,稱之為「空解脫門」,是空無「自我」,而不是空無一物。

涅槃是指「什麼都沒有嗎?」並不是。涅槃有屬於涅槃的特性,而非一切皆無。涅槃的特性就是寂靜。

這個寺廟被命名為「寂靜寺」,其字義就是涅槃。

涅槃擁有寂靜、寧靜的特性。從何之中獲得寧靜?是從煩惱習氣之中獲得寧靜。尤其是指煩惱的首腦——無明,也就是,未徹見「四聖諦」。

佛陀斬釘截鐵地開示道:若不瞭解「四聖諦」,就會依然輪回於生死。

不知苦(苦諦),不知苦因(集諦),不知苦的止息(滅諦),不知道止息苦的修行方法(道諦)。

不知道「名色是苦」,不知道對苦的職責是「知道」;不知道苦因是「渴愛」;不認識「涅槃」;不知道「八支聖道」,簡而言之,就是不知道「戒定慧」。

起始於不知苦,不知名色是苦。認為無需知道,因為已經放下了,「渴愛」尚有,卻視若無睹,「無明」隱藏著,但是視而不見。

法並不是一味依賴于思維,而是需要觀察與體會的。

煩惱並非輕易就能被戰勝,它們非常精微,在千方百計地欺瞞我們,此時這樣騙,彼時那樣騙,特別微細的煩惱是一副善法的面孔,極為可怖。

比如微細的散亂,並非是散亂於五欲之中,通常我們會散亂於——想要看色、聽聲、嘗味道、體驗接觸,想要去想有趣的東西,思緒天馬行空。而微細階段的散亂是——心散亂於法,不斷地審思法義,停也停不下來,因為工作尚未結束。若就此停下,便會四處去宣揚「一切皆空」,殊不知煩惱仍舊藏身於隱秘處,並沒有死絕。

再比如,「我慢」並不是指——覺得自己很厲害,而是以另一個方式體現——何時能如祖師大德那樣好?祖師大德看起來純淨無染,為什麼我還是髒兮兮的?「我慢」並不只是自以為很厲害而已。

又或者,貪愛於色界定與無色界定,聽起來好像喜愛寧靜,不想攀逐外緣,只喜歡參禪打坐,卻不曉得真正的煩惱正是滿意於色界定與無色界定的寧靜與喜悅。我們自以為是喜愛寧靜的人,不喜歡攀逐外緣,即使別人上門找茬,我們也不去爭吵,只是閉塞在山洞裡修行,自以為很好,這都是被微細的煩惱所騙,比如滿意於禪悅等等。

或是沒有徹見聖諦,即,沒有徹見「無明」,最難觀察的是——不知聖諦,因為知道聖諦的時候,四個聖諦是同時徹見,知道何謂苦,知道何謂苦因,已經徹見了苦,知道何謂苦因,對苦因的職責是什麼,怎樣才是完成職責。

苦是什麼?對於苦的職責是「知道」,已經知道了;苦因是渴愛,對於渴愛的職責是斷離,已經斷離了;對於滅的職責是進去接觸、進去徹見,已經接觸、已經徹見了;對於道的職責是使其生起、讓其成長,八支聖道已經生起了。

知苦、斷苦因、照見滅諦、發展道諦,發生於同一瞬間!

完全超越想象,四項工作同時發生。我們一次做一項工作就已經頭痛不已。但這四項工作卻在同一瞬間完成,事實上,它們是同一項工作——何時徹知了苦,就何時根除苦因;何時根除苦因,何時就徹見苦滅且生起聖道,完全是同步發生的。

佛陀的弟子只能達到這種程度,佛陀的智慧則超越於此——何時斷苦因,則何時知苦、證滅、修道;何時證滅,則何時知苦、斷苦因、修道;何時修道,則何時知苦、斷苦因、證滅。

對於佛陀的智慧,我們只能望洋興嘆,聽完佛陀的開示,要想跟得上都很難,那遠非佛弟子可以企及的境界。

因此,有些人自我吹噓比佛陀更加厲害,真是不自量力……比佛陀更加厲害,甚至宣稱佛陀的波羅密太少——佛陀的涅槃還得把身體留在世間,但是他涅槃之後,可以把身體帶進涅槃。竟然也有人蠢到去相信……

相信邪見,不是放下,對於邪見,佛陀並沒有教導要去放下,佛陀甚至開示說:四眾弟子如果戰勝不了邪見,佛陀就還不會涅槃。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。

比如當今的副僧王巴悠尊者開示說:他有義務要履行,而非放下,他有職責去解釋——何為對、何為錯,而不是放任邪見徹底掩蓋了正見。但是,是以佛教徒的非暴力方式去戰鬥,而不是傷害具體的某人,僅是據理相爭而已。

好了,做禪修報告,很快就知道是正見還是邪見啦。

(法談部分完)

 


禪修報告問答

居士1:有在緊盯。

隆波:嗯,這是正見——知道正在緊盯。

居士:覺得憋悶。

隆波:緊盯就會憋悶,要放鬆些,心在散亂,看得出來嗎?

居士1:看得出來。

隆波:心散亂時,不想讓它散亂,就會緊盯。心散亂時,要大膽一些,知道它在散亂;心不喜歡,也要知道它不喜歡。

倘若我們何時看見境界,並且進而看見對於境界的滿意與不滿意,那麼滿意或不滿意就會自行滅去。滅去之後,心會契入中立,很快又再次生起滿意或不滿意,再次知道它,心又會再度中立。一而再,再而三地觀察,觀察成千上萬次。不管什麼現象現身,就是那樣反復去觀,最終,心會變得聰明起來,明白到——凡生起的,必然滅去。心會願意接受這一點。

比如,在觀察的時候,會看到生氣生起而後滅去,貪欲生起而後滅去,善法生起而後滅去,苦樂生起而後滅去。

在見法的時候,則是照見——某種現象生起,其必然會滅去。

為什麼使用的是「某種現象」呢?「某種現象」生起是自然的,所以該現象滅去也是自然的。用詞是「某種現象」,其實卻包含了所有的一切,為什麼不說「這種境界」或「那種境界」?因為這屬於總結性地領悟,而且重要的是,某些境界無法用語言表述,雖然其真的存在,但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麼。

比如,如果修行來到微細的階段,就會看見在胸口處,有極為快速的生滅,可是並不清楚那是什麼。因此,經典開示為「某種現象」,「某種現象」生起而後滅去,極快速的生滅,還來不及界定其是什麼。

當修行越來越細膩,將只看見「某種現象」生起而後滅去,進而總結性地領悟到「一切」。某種現象生起是自然的,所以該現象滅去也是自然的。最後不再是「某種現象」,而是「一切現象」。

一旦獲得這個領悟,心就會放下,於是就看見不生不滅的「法」——涅槃。

要去用功,目前跌跌撞撞,沒有關係,一路上坎坎坷坷也屬正常。沒有誰生下來就稟賦超人,如果真的稟賦超人,就不會出生了。既然出生了,就說明還不夠「超人」。

獲得信心了嗎? 「不厲害」是理所當然的,繼續修行就好了,真是糟糕啊,需要加倍精進,繼續去觀察境界,哪個時段散亂,無法起觀,就去修習獲得寧靜,念誦「佛陀、佛陀」也行。

居士2:我跟隨隆波已經九年了,還是很緊張。

隆波:誰見到隆波都會害怕,寺廟的法師們每週三做禪修報告時,也同樣害怕。


居士2:去年年初,隆波指導我說——要立誓言,(設立目的,隨後持之以恆地去達成)這樣便於累積真言波羅密。所以我立誓每天以修行供養三寶與隆波,然後幾乎每天晚上在家裡帶著妻兒打坐。

隆波:噢,真棒!尤其棒的是能夠帶動妻子,因為大部分家庭都是由妻子領導的。

居士2:感到心有力量了,而且強大起來,但也發現,時不時地有痴在混入,我不知道這是否與年紀有關?

隆波:那是無法阻止的,而且也別去阻止。心有痴,知道心有痴,而不是禁止有痴,如其本來地知道即可,痴與智慧,同樣都在教導我們法。

居士2:有時原本是該安住,卻好像睡著了。

隆波:老了。

居士2:是的。

隆波:這是最終的答案,真相就是如此。其他人別笑,不久我們也會有同樣的境況。

居士2:是的。

隆波:需要去訓練,不斷地用功。 接下來,當覺性強大了,打坐的時候就不再昏沈,即便躺著也睡不著,即使睡著了,也是整夜覺知自己,心地一片光明,這取決於我們想要持續多久,如果真想要睡著,就放下那一點。

居士2:好的,如果知道是老了,才可以慢慢接受。


居士3:我是一個懶惰的人。

隆波:啊?「懶惰」這個詞對於隆波而言異常刺耳。

居士3:但我會努力的。

隆波:嗯,這樣聽起來稍微順耳一些。

居士3:昨天在禪堂里經行,突然消失了……

隆波:什麼消失了?

居士3:我努力的觀察心在哪裡?

隆波:別去找,找不到的。

居士3:是的,越找就越找不到,剛好在禪堂前面經行,我聽見隆波說「別懶惰」之類的話。


隆波:嗯,很好,隆波教得對,別懶惰。

居士4:我是昨天來寺廟的,此刻正在緊盯。

隆波:此刻的心不正常,看得出來嗎?

居士4:是的。

隆波:要及時的知道,不需要去對治,願意接納它,它就是這樣的。

居士4:上次做禪修報告時,隆波說我喜歡收攝心。

隆波:嗯,依然在收攝,但是力度沒有以前大了,看得出來嗎?

居士4:看得出來。

隆波:很好,說明進步了,繼續用功。

居士4:昨天來寺廟……

隆波:看到心想要說了嗎?

居士4:看見了。

隆波:看見了嗎?它躍躍欲試起來, 要及時的知道。 其它境界的呈現也是同樣的情形。看見了嗎?它可以自行呈現。

居士4:是的。

隆波:你是嗔心型的,而且智慧銳利,因此不斷地以「無我」的角度去觀察——它們可以自行運作。

居士4:好的。

隆波:繼續去用功吧。

隆波:怎麼講?


居士5:我還是和從前一樣緊張。

隆波:多少年都沒有變化,也是正常的。

居士5: 是的,我每天都有在固定形式裡面練習。

隆波:嗯。

居士5:可是仍然無法如實觀照,總是有干擾存在,而且……

隆波:有干擾時,也要知道。

居士5:是的。

隆波:心沒有中立,要知道。心若沒有中立,就會跳進去干預。

居士5:內心深處並沒有真正地害怕出生。

隆波:如果害怕出生,就已經不生了。我們分享說想要涅槃,但是怕死。仍然還有「想要」在,是由於沒有徹見到——每次出生,每次都是苦,沒有看見這一點。

所以,修行就是要看見——每次出生,全都是苦。沒有宿命通是很難看到每一世出生的。因此我們可以看每個瞬間的生,每個瞬間都有「生」,心往外是苦因,其結果是苦。還有什麼嗎?

居士5:請隆波開示。

隆波:最終的出路……

居士5:心仍然不夠。

隆波:心還不夠,沒關係,帶領它不斷地看,別氣餒就行。

隆波有一個弟子,觀照之後看見自己的頭顱骨,於是發誓再不修行了。她怕看見自己的頭顱骨,事實上,如果她忍耐著繼續頻繁觀照,接下來就會看見全身的骨頭,接著骨頭將會全部碎裂、徹底消融,就不會再怕了。

只是做了一點點,依然緊抓著不放,去多多地用功,直到明白——它是苦,就不會再緊抓著不放。

你目前還在緊抓著名色不放。

居士5:分離名色仍然能夠正常地做到。

隆波:已經非常自然了。

居士5:是的。

隆波:不是什麼難事。

居士5:是的。今天干擾比昨天的多,而且有痴。

隆波:想要好,感覺剩下的時間已不多,必須快一點,要及時知道——貪。摻雜著瞋心,看得出來嗎?瞋心滲透進來了,也要及時知道。

噢,誰有什麼要說的嗎?先把機會給加拿大人。

稍等,隆波自己檢查作業,不需要做報告。今天比上周好多了,上周比今天散亂得多。上周只有兩三人寧靜而已,這一周幾乎全部寧靜了。

修行的時候,就是平平常常過日子,不需要複雜的增添很多條件,普普通通過日子,注入「覺知自己」即可,然後心會自行好起來。

比如今天的心,已經比上周好了,至於固定形式的修行——打坐、經行等等的,有時間就去做,但最重要的是沒在打坐和經行的時刻,在日常生活里,不斷地覺知自己。

如果僅限於打坐和經行的時候很厲害,還不是真的厲害,因為一整天打坐和經行的時間並不多,生活中大部分時間都在(固定形式的練習)之外。

我們就自然平常地過外面的日子,然後不斷加入「覺知自己」,曾經習慣散亂的心,就會寧靜下來,開始洞見實相——身在運動,是被心覺知的對象,身體是所觀;經過的所有感覺——無論苦樂、好壞,都是被觀察的對象,來了就走,禁止不了它們,也無法掌控它們,探究它們是為了照見實相——無論身或心,始終都是變化的,是無法被掌控的。

不斷地觀察下去,心會慢慢聰明起來,心會變得光明,無需過多地打坐,反而比打坐的人更光明,因為生起智慧——擁有了正確的領悟與理解。

智慧的光明比禪定的光明更加璀璨。誰看見過智慧的光明嗎?嗯。

智慧有幾個層次,八正道裡有智慧,也有世間智慧。感覺到了嗎?啪!設計師在冥思苦想之後,突然,靈光乍現!

而聖道生起時的智慧,甚至讓日月看起來都黯然失色,因為在那一刻,日月都不出現,全部熄滅,物質世界全部消失,只有光明。因此《初轉法輪經》才會開示道:眼睛生起了,領悟產生了,正確領悟、正確理解的智慧生起,徹見的「明」生起,光明生起了……璀璨明耀。這些清楚記載在三藏經典裡——光明生起。

現在尚未看見,就暫時漆黑一片吧,去練習,不久後的某天,也會遇見光明。

加拿大人已經通過了,噢,已經沒時間了。


簡略說明吧——不准講太多,只有隆波一個人可以多講。

居士6:頂禮隆波。

隆波:怎麼講?

居士6:報告一年以來的修行情形,今年有很多苦,應該從苦中獲得了一些智慧,但大部分時候依在逃離。

隆波:心歸位了嗎?觀察到了嗎?心散開在外?要及時知道,呼吸、呼吸,要讓覺知回來,跟著呼吸回來。嗯,進來了,不需要更多了,否則太憋悶。

一旦心歸位,接著去觀身心在工作,心若沒有歸位而散開在外,那不是真的在觀,禪定不夠。

現在想要說話了,感覺到了嗎?要知道它。其它境界與想要說話是同樣的情形,也要知道,然而不要守株待兔,別提前等著有什麼呈現,讓它們先去生起,隨即才知道。


居士7:上次隆波開示說我太緊盯了,一旦知道緣由,隆波說我可以自救,如今已經過去一段時間,還是有些緊盯,但是開始明白——緊盯是因為不願接受生起的是什麼。

隆波:對。

居士7:不相信它本來的樣子,於是頑固不化。覺知的時候,喜歡去總結,去添油加醋,這些情況都開始有所減輕。

隆波:很好!修行人就應該這樣。如果只是一味的問問題,並不會真的明白。比如此刻,你這樣看見,就可以自助。很好!

居士7:我還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?

隆波:沒有。

居士7:好的,善哉。

隆波:在內心深處,需要減少貪……依然還存在,依然想要獲得好的成果,看得出來嗎?

居士7:它潛藏在貪與嗔之間。貪不太看得見,看起來好像是……

隆波:貪後沒有如願以償……嗔會生起,因此嗔是貪的孩子,貪是痴的孩子,所以,痴是煩惱的根源——造作出貪欲,貪欲沒有如願以償,便會造作起嗔心。

最粗糙的是嗔,很容易觀照到,一旦更加微細,背後是有貪的,最後則是痴。

怎麼樣?以為證悟初果了嗎?還有「我」在嗎?

噢,隨喜,很好。

居士7:「我」無時無刻不在,隆波。

隆波:很好。

居士7:還是繼續原樣地生活,只是日常生活與法更加打成一片。

隆波:很好,修行已經進步非常大了。

居士7:謝謝。

隆波:已經很自然了。

居士7:但是依然感覺知者有一點不自然。

隆波:感覺什麼?

居士7:知者依然有一點不自然。

隆波:就是這個,好的是——已經及時知道。

居士7:好的,我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?

隆波:沒有,需要時間。

居士7:好的。

隆波:就像是等待成熟季節到來的水果。

居士7:好的。

隆波:因為心已經對了,戒已經好了,禪定也足夠了。

居士:好的。

隆波:智慧也自動自發地開?了。

居士7:請允許我進一步提問,入定必須閉眼睛嗎?在日常生活能夠入定嗎?

隆波:可以,但是真正入定之後,會視而不見。

居士7:哦,意思是心習慣於定境,對嗎?

隆波:它是自行進入的。

居士7:哦。

隆波:在日常生活里,有時並未刻意而自行入定。

居士7:哦。

隆波:有些人正在開車,觀著觀著,心突然集中進來,這時候看見紅燈只是紅燈。

居士7:啊?!

隆波:或者根本看不見世間,但腳仍然踩著油門,世間全部消失。所以開車時不要去入定。

居士7:日常生活中,睜開眼睛能夠入定嗎?我做得到嗎?隆波。

隆波:根本沒有閉上眼睛的佛像,去看吧。入定是心的事,而不是身體的事,只不過真正入定以後,眼睛會自行閉上,即使有時眼睛睜著,也視而不見。為什麼?一定要訓練睜開眼睛……

居士7:哦,不是,因為日常生活中……

隆波:……這樣平常的練習,然後,如果入定,就會自行入定,之後眼睛自行合上。

居士7:好的。

隆波:如果這樣睜著眼,小蟲就進到眼睛裡了。

居士7:頂禮並感恩您。


居士8:請允許我把修行供養給三寶與隆波。

隆波:噢,把供養拿來吧,觀察到了嗎?你的心在散亂。

居士8:是的。

隆波:非常散亂。

居士8:是的。

隆波:擅長左思右想,喜歡聊天,要去及時地知道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心散亂起來,要及時知道。心散亂以後,及時知道,不帶任何批判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要及時知道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心特別喜歡想東想西。

居士8:是的。

隆波:喜歡高談闊論,要進一步及時知道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不批判它們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我們的心是如何的,不斷的及時知道即可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不久就會慢慢好起來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比如當下能夠分離蘊,看得出來嗎?

居士:看見苦在遠遠的地方。

隆波:嗯,平時的心與此刻的心一樣嗎?

居士8:不一樣。

隆波:嗯,你現在的苦在遠遠的地方,是因為你用心把苦推得遠遠的;同時又把心拉到另外一邊。

必須用平常而普通的心,然後感到世間遠去,那是可以的;但像你這樣刻意把心拉開,這是不行的,只是人為地遠離。

繼續去用功吧。

居士8:我正在修行的方式是否正確?隆波。

隆波:時對時錯,如果全對,就已經是阿羅漢了。

居士8:好的。

隆波:常常看見煩惱嗎?

居士8:看見非常之多。

隆波:哦,那樣真棒!

居士8:哦。

隆波:看見以後怎麼辦?

居士8:有時能夠及時知道,有時則不能。

隆波:哦,又對了,回答正確,不錯。

居士8:謝謝。

居士9:頂禮隆波。

隆波:你已經開始會修行了,開始知道隆波在教導什麼。觀察到了嗎?能夠分離蘊了。

居士9:是的。

隆波:你以前沒有明白隆波的教導,以為隆波教導錯了。為什麼會分離等等的?覺知自己?觀心?會得到什麼?一個疑問接著一個疑問。但是現在,你已經可以自己親證,這樣很好。

居士9:是的。

隆波:繼續去用功吧。

居士9:頂禮並且感恩隆波。


居士10:頂禮隆波,我第一次來做禪修報告。

隆波:不錯,不錯。

居士10:我主要是透過聽隆波的法談,我是喜歡想的人,於是觀心。

隆波:已經對了。

居士10:有些天會特別散亂,反而覺得觀得很好,可是一旦靜止不動,彷彿鬼使神差地要去緊盯。緊盯、緊盯以後,什麼都觀不了。

隆波:那麼你就在平常生活之中訓練,眼耳鼻舌身心去接觸所緣,當心變化時,有覺性地知道,這樣訓練也行。

居士10:想要知道,現在的心有時是否會醒來?

隆波:噢,剛才隆波已經回答——已經很好了。隆波的所謂「好」的標準,並不只是心醒了,這樣的標準太低,必須分離蘊,這樣才算湊合。

觀察到了嗎?身與心能夠分離?看得出來嗎?而且感覺與心,也是兩回事?

居士10:是的。

隆波:你已經可以看到這些,修行到這裡並不易,能夠做到的世人並不多。

  現在我們已經聆聽到佛陀的法,你已經能夠分離蘊、分離名色,接著去看蘊、觀名色工作,到了智慧如量的時候,它會自行徹見。


居士11:頂禮隆波,一年多以前,我做過禪修報告,上次報告進度時,我粘著於靜止不動,隆波指導我去糾正,那之後開發智慧一段時間,時而開發時而停止。

隆波:對了,不會一直開發智慧的。

居士11:好的。

隆波:心開發智慧時,一段時間會切換成奢摩他。

居士11:好的。

隆波:寧靜下來之後,繼續開發智慧。

居士11:是的,只是來到某一點時,我產生疑問,有時開發智慧,有時覺得苦在裡面,一旦看見苦,就感覺這個同時也是苦,有時則看見這個不是「我」,就是這點,我不確定,不知道是色還是名?

隆波:無需安立一個名字。

居士11:不需要有名字嗎?

隆波:在那種情形下,沒有任何界定。

居士11:好的。

隆波:看見境界生滅,沒有「我」。

居士11:好的。

隆波:那才能稱之為「看見」,倘若定義這是貪之類的,那只是散亂了而已。

居士11:有時看見生起的種種狀況,但無法知道那是什麼。

隆波:對了,知道,但不知道「在知道什麼」。

居士11:好的。


隆波:不錯,就是那樣——很好。

居士12:頂禮隆波,我跟隨隆波學習已經四年,最近提醒自己要如其本來地知道。近期看見,心無法被掌控。

隆波:噢,很聰明。

居士12:即便是知者,也無法被掌控。

隆波:對。

居士12:但並不總是看見。

隆波:嗯,一直訓練下去,直到某一時刻真的接受——心不是「我」,是它自行心甘情願的。

居士12:好的。

隆波:如果願意接受了,心將發生質的變化,不會再逆轉成為凡夫。

居士12:好的,頂禮隆波。


隆波:已經是最後一個人了。

居士13:頂禮隆波,重新回來修行大概六個月了,盡量每天在固定形式練習,想請教隆波是否對了?

隆波:已經對了。

居士13:好的。

隆波:不知道嗎?

居士13:不確定。

隆波:已經對了。

居士13:隆波有什麼要開示的嗎?

隆波:心在悲傷與擔心的時候,就只是知道,就只是看見,不禁止它們,心是好還是壞,別干預它們。如果高興、滿足,要知道;如果不滿意,也要知道。常常知道,直到心能夠對每一個境界保持中立,去慢慢的體會。

 


17上  https://youtu.be/LAPlkN9kdZ4

18下  https://youtu.be/jmBRYNDMejw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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